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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易曉冬睜開眼睛,映入視線的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,他愣了愣,才想起自己昨晚借宿在吉祥園。
  
  原以為在大名鼎鼎的鬼屋裡借宿一晚會不怎麼好過,但他昨夜居然安穩地一覺到天明。易曉冬臨睡時發現,小雀她們臨時幫自己鋪的床墊被褥,用的竟然全是高級品,害他睡前興奮得要命,愛不釋手地捧著那床被子檢視良久,直到月亮都升了半天高,他猛然想起隔天還得早起,方才快快睡下。
  
  吉祥園的夜晚十分安靜,或許因為這兒陰氣重,又是女鬼們的地盤,易曉冬整夜都沒聽到半點飛鳥走獸的聲音,甚至連蚊蟲都沒有,讓他一夜好眠。
  
  易曉冬揉了揉惺忪的眼,望向窗外,發現外頭一片大亮,太陽正在天頂中央普照大地。
  
  「不是說一大早就要出門?」易曉冬整個人嚇得清醒過來。「我睡過頭了?還是那兩個傢伙放我鴿子?」
  
  匆忙地跳下床,整理好衣衫跟頭髮,易曉冬推開房門,看到小雀就在他眼前的院子裡摘花,原本就透明的身影,在太陽底下更顯稀薄。
  
  “早安,小冬冬!你起得真早,怎麼不多睡一會兒?
  
  小雀一邊朝他揮手,一邊飄了過來。
  
  「早……安?」易曉冬不太確定地回應。現在怎麼看都是正午了,難道鬼對時間的觀念和人不同嗎?「妳都透明得快要不見了,沒問題嗎?」
  
  “不要緊的,我很喜歡曬太陽!”小雀漾出一個可愛的笑容。
  
  「是嗎?那就好。」易曉冬陪著笑,內心卻很驚恐。這個女鬼連正午的陽光都不怕啊!還好她不是厲鬼,不然就太恐怖了。


  
  「對了,耿雁青人呢,不會忘了叫我就自己先走了吧?昨天明明是他自己說一大早就會來喊人起床,結果居然放我睡到中午!」易曉冬一邊踱往耿雁青的房門一邊問,他覺得那個散漫道士十分有可能幹出這種事情。
  
  “雁青?他還在睡啊。”小雀一路跟在易曉冬身後飄。”通常他都睡到下午一、二時才起床。前天他一清早就醒了,還跑出去說要擺攤算命的時候可嚇到我啦,差點以為他生病把腦袋燒壞了呢!結果只是做了惡夢才睡不著,哈哈哈!”
  
  「還在睡?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易曉冬粗魯地推開耿雁青的房門,提高音量大喊。「午安!該起床啦,不是說今天要去西山嗎?西山那麼遠,再不出發,到那邊天都要黑了!」
  
  「嗯,晚安……」耿雁青的反應是把自己的頭塞進被窩裡,躲避從房門竄進屋內的陽光。
  
  「都幾歲的人了,請不要賴床!」易曉冬走上前,用力搖著懶鬼道士的肩。
  
  「雁青今年五歲……」耿雁青翻了個身背對他,試圖遠離妨礙自己睡眠的惡人。
  
  「這話拿來騙鬼鬼都不信!」易曉冬的耐性不斷下降。他從小到大都是一叫就醒的乖孩子,今天第一次見識到賴床的人有多難纏。
  
  “就是說嘛!”旁邊的女鬼立刻當庭作證。
  
  「你們兩個,一大清早的怎麼這麼有精神……」耿雁青終於把眼睛撐開細細一條縫,望著兩名不速之客。
  
  「已經是中午了。」易曉冬板著臉開始說教。「你好歹也是成年人,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,不覺得太不像話了嗎?而且你是暮煙的監護者吧,至少要當個好榜樣給她看啊,要是她對這種墮落的生活習以為常的話怎麼辦?」
  
  「嗯……」耿雁青的眼睛又闔了起來。
  
  發現自己的說教被對方當成催眠曲,易曉冬的理智線宣告斷裂,伸手揪起耿雁青的領口就是一陣猛搖。
  
  「不要再睡了!」
  
  在客人易曉冬的奮鬥下,終於成功讓吉祥園裡的人類都聚在飯廳用完了早膳。
  
  「甘棠小姐託你辦的是什麼事?如果很費時的話,今晚可能得在碧湖村借宿一宿。」易曉冬覺得那兩個道士根本什麼規劃都沒做,就這樣傻傻地跟著他們出門實在太危險,只好自己出點力。
  
  「也不是什麼大事,她說碧湖旁邊一個山坡上種的紅花突然大量枯死,好像和妖怪有關,叫我去幫忙解決一下。」耿雁青剔著牙,似乎根本不把這差事放在心上。
  
  「紅花是什麼?可以吃嗎?」江暮煙的眼神閃著期待。
  
  「我想它並不好吃。」易曉冬不得不狠下心來打破少女的夢想。「紅花通常都是種來當染料用的。」
  
  「嗯,甘棠說專門替凝花樓做衣服的布莊,用的都是那邊的紅花,要是紅花枯光了,凝花樓的姑娘可就好一陣子沒有紅衣裳穿啦。」耿雁青的語氣裡夾帶了些許的興災樂禍。
  
  「這件事好解決嗎?大概會花上多久?」易曉冬把話題扯回他最在意的事情上頭。
  
  「誰知道呢。難得出門一趟,就別太計較這種小事了嘛。」
  
  「我覺得你就是太不計較了。」
  
  「不,絕對是你太……」耿雁青話講到一半就停了下來,抬頭望向窗外。「走嘍,小子們,凝花樓借我們的車來啦。」
  
  耿雁青拍了拍易曉冬和江暮煙的腦袋,率先向後門走去,江暮煙跳下椅子跟上,易曉冬理了理被耿雁青拍亂的頭髮,才舉步跟去。
  
  如耿雁青所言,踏出後門外,易曉冬就見到一輛堅實精美的馬車停在一邊。車伕立在黑色的馬匹旁,向耿雁青點頭致意,把馬鞭交給他後,竟然就轉頭離去。
  
  「這是什麼意思?要我們自己駕車?」易曉冬頭一回見到如此不負責任的車伕。
  
  「當然得自己駕,我們要走捷徑去西山,那車伕可不認得路啊。」耿雁青爬上車座,江暮煙也一蹦一跳地到他旁邊坐下。
  
  「上車吧,少東家?」
  
  耿雁青一邊試揮了幾下馬鞭,一邊笑著催促還站在原地的易曉冬。易曉冬突然對這趟西山之行有很不好的預感,但事已至此,他只得爬上車,在車廂裡坐穩。
  
  「出發嘍!」耿雁青一揮鞭,那匹黑色的駿馬便撒開四足往前奔馳。
  
  吉祥園一帶十分荒僻,路上幾乎見不到人,耿雁青任由黑馬奔走,心情很好地哼起小曲來。
  
  易曉冬還是覺得不太安心,探頭問他:「你說的捷徑要怎麼走?」
  
  「很簡單,跟著這個走就行。」耿雁青邊說邊從衣袖裡拿出一隻白紙摺的紙鶴。
  
  「啊?」易曉冬瞪著紙鶴,搞不懂它和捷徑之間的關係。
  
  耿雁青拉開紙鶴雙翅,對它吹了口氣,撐出鶴的形狀,然後用手輕輕一托,白色的紙鶴就離了他的手掌,拍動翅膀飛到了黑馬的前方,還真的帶起路來。
  
  不過易曉冬還是不懂:「用紙鶴帶路跟讓車伕駕車有什麼不一樣?資歷深一些的車伕,知道的小徑不會比這隻紙鶴少吧。」
  
  「不一樣喔。」江暮煙轉過半個身子來看著他。「人類車伕可走不進這條路。」
  
  『人類車伕』?江暮煙的用詞,讓易曉冬心中警鈴大響。
  
  隨著馬車前進,四周漸漸暗了下來,易曉冬被一股冷風吹得汗毛直豎,現在明明是正午,天怎麼會說黑就黑?
  
  「那個,我們究竟要走什麼『捷徑』?」
  
  「不用這麼緊張啦,只不過是借別人家的路走一段罷了。」耿雁青爽朗地笑著,一邊掏出黃色符紙做成兩盞燈籠,一左一右掛在車廂兩邊,劍指一指,燈籠就亮了起來,照亮了馬車的周圍。
  
  「……誰家的?」易曉冬問出口就馬上後悔了,他有預感,這個問題的答案絕對不會是自己喜歡的。
  
  「這該怎麼說……」耿雁青搔了搔腦袋想了想。「閻王家吧?」
  
  
  
  
        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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