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中歌庭

　　
　　
　　暮煙女俠洗劫了流氓後，拿流氓的錢快快樂樂地買了更多點心和晚餐，朝著夕陽愉快地踏上歸途。
　　
　　「妳其實是耿雁青的師妹吧？」易曉冬回想起方才江暮煙大顯身手的場面，這個小姑娘果然也是個道士！雖然耿雁青說暮煙是他阿臨師父的寵物，但那句肯定是玩笑話，哪有人養人當寵物？
　　
　　「才不是咧，我為什麼得當他的師妹啊！」江暮煙想都沒想就否認。
　　
　　「那，妳是他師姐？」
　　
　　江暮煙搖了搖頭。
　　
　　「難道是師叔？」雖然這個猜測有點離譜，但如果是師叔的話，那她沒大沒小直呼耿雁青師父為阿臨這點就比較說得通了！
　　
　　「都不是啦！」江暮煙伸長手臂，賞他額頭一個彈指。「阿臨說，我比較像他的……女兒？」
　　
　　「為什麼連妳自己都不確定啊！」
　　
　　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，江暮煙帶路在巷弄裡左彎右拐，最後因為手上拿滿東西，暮煙女俠一腳踹開吉祥園後門，宣告二人歸宅。


　　
　　他們出門的時候也是從後門走，那時易曉冬才知道，吉祥園裡的居民和訪客們，從來都不走正門。前頭的東西廂房都殘破不堪，住不了人，一律歸給小雀一票女鬼姊妹，耿雁青和江暮煙就住在後門邊上的後廂房裡，進出迎客都用後門。
　　
　　正房還有一半沒壞，但是正房外的檐廊屋簷坍了大半，進出不便，耿雁青就在正房裡一面鏡子施了法術，做成通到後廂房的通道。那通道連耿雁青自己都沒用過，沒想到初次上門的易曉冬，就那麼糊裡糊塗地撞了進去。
　　
　　「回來啦？」耿雁青歪坐在太師椅上，端著煙管吞雲吐霧。「你們會不會買太多了？哪來的錢？」
　　
　　易曉冬心虛地別開視線，洗劫了流氓一頓的江暮煙卻坦蕩蕩地回答：「有位大哥在路上撞到我，給我錢買點心當作是賠禮。」
　　
　　「是嗎？那位大哥人真好啊。」
　　
　　耿雁青用平板的語調回答，易曉冬敢肯定他絕對猜到了真相，只是懶得管才決定視而不見。
　　
　　「甘棠姑娘已經回去了嗎？」
　　
　　「她把麻煩都扔給我，自己拍拍屁股就回去啦。」耿雁青轉頭望向江暮煙。「喂，妳不是甘家的人嗎，怎麼不快跟上？」
　　
　　「不，我從現在開始回復江家人的身分。」江暮煙忙著把點心在桌上排開。
　　
　　「妳這根死牆頭草。」
　　
　　用完晚飯，耿雁青打了個響指叫小雀出來收碗盤，讓她抱怨連天，直到耿雁青往她臉上噴了一口煙，才讓她哀哀叫著迅速捲了碗盤逃跑。
　　
　　「我讓小雀她們幫你收拾了一個房間，就在暮煙隔壁。有事請尖叫，暮煙或小雀會馬上過去。」
　　
　　「多謝，但是我才不會尖叫。還有，你不覺得大半夜的，讓女性到男性房裡不太妥當嗎？」易曉冬雖然知道自己很沒用，但是就算真出了事，也不想讓女性看到自己丟臉的一面。
　　
　　「不用擔心，你把暮煙那小子當男人看也沒問題，另外那隻是女鬼不是女性。」耿雁青涼涼地反駁。
　　
　　「你對暮煙的態度還真過分。」
　　
　　「她對我的荷包更過分。」
　　
　　這個道士可真市儈！易曉冬想起前一天耿雁青從滿香樓二樓跳下來，還和一群犛鯥幹了一架，只為向自己討五十文錢的事情。
　　
　　易曉冬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，小雀卻突然從桌面竄出來，嚇得易曉冬灑了一桌子的茶水。
　　「小雀！」
　　
　　“哈哈哈，被嚇到啦！被嚇到啦！”小雀快樂地鑽進天花板裡，要去跟姊妹們炫耀自己的戰績。她今晚前前後後至少嚇到了易曉冬四次，最讓她得意的一次，是在易曉冬喝湯的時候讓臉浮現在湯碗裡，害易曉冬把整口湯都噴了出來。
　　
　　「看來小雀很喜歡你啊。」耿雁青忍著笑調侃他。
　　
　　「這種喜歡我寧願不要。」易曉冬掏出手帕擦拭桌面，突然想起讓他介意了一陣子的問題。「為什麼你總是叫小雀來？我記得她們人數不少啊。」
　　
　　「怎麼，你厭煩小雀了？她們『鬼數』的確不少，但是小雀的道行最高，其他女鬼只要稍微靠近暮煙就會很難受，所以不常過來。」
　　
　　「靠近暮煙就會難受？」易曉冬只聽過人被鬼作弄得難受（他自己就是一例），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鬼靠近人會難受。
　　
　　「雁青！借我符！」江暮煙從屋外跑進來，一對碧綠的眼睛閃著光彩，大概是又想到什麼主意。
　　
　　「妳拿符要幹嘛？」耿雁青皺著眉頭看她。
　　
　　「我要寄信回北山！叫阿臨讓你做甜點給我吃！」
　　
　　「不給。」耿雁青想都沒想就拒絕。「而且那傢伙也不見得在北山，誰知道他會雲遊到哪裡去？」
　　
　　「你很小氣欸！那我不寄信了，你現在做甜點給我吃。」
　　
　　「憑什麼妳想吃我就得做？」耿雁青拿煙斗連戳江暮煙的額頭好幾下。「別老想著吃的，早點休息吧，明天我們一大早就得出發。」
　　
　　「你們要去哪裡？」易曉冬好奇地問。
　　
　　「不是『你們』，是『我們』。你這幾天是要跟在我旁邊，躲在沒有我的吉祥園裡有什麼用？」耿雁青是懶得站起來，易曉冬的額頭才沒遭到他手上的煙斗攻擊。「明天我們要去西山的碧湖村幫甘棠大小姐辦事，我一叫就得起來，不准賴床！」
　　
　　「好－－」江暮煙一副乖孩子模樣用力點頭。
　　
　　「啊、嗯。」易曉冬也跟著點了頭。
　　
　　西山離城裡有一大段路，就算清早出發，到那邊也要中午了。耿雁青他們還要工作，我可不能拖累他們。
　　
　　易曉冬握緊拳頭，做好了早睡早起的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