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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白蜚的獨眼中氤氳著憤怒的光芒。牠不能忍受自己的失態,象徵著牠的力量、牠的驕傲的犄角被斬,對牠來說是何等巨大的恥辱!
  
  牠猛地立起前足,仰首發出一聲震天撼地的咆嘯,易曉冬只覺得頭痛欲裂,連忙掩緊雙耳,小依也閉緊眼睛靠在他身邊,拿小手蓋緊了耳朵。耿雁青做出一個厭惡的神情,拿了兩張符紙塞進耳穴裡,提起精神警戒著白蜚的下一步動作,而江暮煙反正不需以手持劍,直接抬高了雙手蓋住耳朵,但臉上的神情卻較其他人輕鬆許多,畢竟她身為劍靈,聲波攻擊對她的影響不若對人類那麼強烈。
  
  白蜚持續長嘯,整個石洞都在搖晃,石壁上開始出現龜裂,而岩頂不斷有碎石灰渣掉落。一道水流從岩頂震出的石縫噴濺而下,接著另一處又噴出一道,沒多久,石洞中就積起水來。
  江暮煙和耿雁青交換了一個眼神,便踩水衝向了白蜚,而耿雁青閃躲著水流隨便佈下幾張護符,馬上轉身去幫易曉冬,和他一起把王大叔抬到洞裡一處較高的平台上。
  
  另一頭的江暮煙和赤霄劍一同急馳到白蜚面前,雙足一蹬高高跳起,在空中握住赤霄劍柄,就朝白蜚直劈下去,誰知道劍一砍下,白蜚竟然化作虛影,像霧氣一般消失了。
  
  「雁青!大牛不見了!」江暮煙藏不住訝異,人都還沒落地,就在空中扭頭朝耿雁青大叫。
  
  「什麼?」
  
  才安頓好王大叔的耿雁青一刻都不得閒,馬上回過頭去,卻見江暮煙的身側出現了一道黑影。


  
  「右邊!」耿雁青對她大喊,江暮煙聞聲機警地側身一閃,黑影的攻擊沒有得手,落回水裡不見蹤影。
  
  耿雁青微微皺眉,連忙四下尋找白蜚的蹤跡,但石洞中到處都是落水,視線十分不良。
  
  「壞了……白蜚能水隱啊,原來牠破壞石頂是為了這個!」耿雁青壓根沒料到石洞之上有水,自然沒想過要防牠這招。「這下事情麻煩了。」
  
  他忙不迭地掏符佈陣,陣還沒佈完,便聽得數聲爆音,先前設下的護符接連被打落了好幾張,耿雁青卻連對方的影子都看不見,他只得暫時放棄尋找白蜚,集中精神保護石台上的易曉冬等人。
  
  易曉冬握著小依的手,和依舊高燒昏迷不醒的王大叔一起待在石台上。剛才接受過耿雁青「學得不好」的祝由術治療,他覺得側腹的傷好多了,但王大叔卻不是如此。他注意到王大叔的呼吸越來越虛弱,大概是白蜚方才那一陣幾乎把人五臟六腑都震得移位的咆嘯,加上浸水後身體受了寒,導致王大叔的病情加劇。這樣下去,王大叔的身體可能撐不到出洞接受治療,易曉冬心一橫,吩咐小依把眼睛遮起來,轉過頭去,便實行起他唯一知道的治療方法。
  
  他在王大叔的脖子上找到了熟悉的毒針痕跡,依樣畫葫蘆地在傷口滴上幾滴自己的血,但是等了一會兒,卻不見王大叔有所好轉。易曉冬心忖王大叔中毒已久,或許白蜚之毒已經深入體內,便一咬牙在手臂上割出一條傷口,把血滴滴答答地餵進王大叔的嘴裡。過了半晌,王大叔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,臉色也似乎好轉了一點,易曉冬吁出一口大氣,終於放下心來,這才有空開始關心另一邊的戰況。
  
  石洞內的積水已經深及膝蓋,他看到耿雁青和江暮煙也都退到了石台上,耿雁青站在他們三個前面,維持著一面由符咒連接起來、散著微光的半透明防壁,防壁因水中躍出黑影的攻擊不斷出現漣漪狀的反應。而江暮煙坐在石台邊,隔空控制著赤霄劍在水面上飛馳。
  
  易曉冬仔細一看,發現不斷躍出水面朝防壁撞來的,竟然都是只剩骨頭的骷髏魚!雖然身上沒有半點肉,但魚嘴裡兩排利齒可是完好如初,若是被牠咬中,恐怕會被扯下一大塊肉。
  
  耿雁青發現易曉冬盯著那些骨魚,解釋道:「這大概都是被白蜚帶來的惡疫殺死的魚,死後屍骨還得任牠差遣。別離開石台,尤其別碰水,我不敢保證防壁全無漏洞。」
  
  「可惡的骨頭魚,怎麼打都打不完!」江暮煙有些不耐煩,嗖地站起身朝洞裡大喊:「白蜚你這個孬種快滾出來!有本事就來和我單挑啊,不要只會躲,還放這種小東西來拖延時間!」
  
  借著水氣隱藏了自己身形的白蜚在內心嗤笑,牠才不會蠢到被這種連挑釁都稱不上的言語給誘出來。方才就是因為自己大意而遭到挫敗,這次牠不會再輕敵,那些骨魚即使被打散,只要回到水裡就能馬上復原,牠倒要看看這些傢伙面對打不完的敵人能夠支撐多久。就算他們能一直撐下去,這個石洞也很快就會被水灌滿,到時候他們就只有兩種死法可以選擇:淹死,或者被骨魚撕下身上的每一塊肉。
  
  易曉冬看著江暮煙憤慨的背影,指著石洞的一角,用一種莫名其妙的口氣問她:「暮煙,妳在說什麼啊,白蜚不就在那邊嗎?」
  
  此話一出,石洞內所有能動的生物都把視線集中在他的身上。
  
  白蜚看著易曉冬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指向自己,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;耿雁青回過頭,一時還消化不了易曉冬突來的爆炸發言;只有江暮煙反應最快,手一揮就讓赤霄劍朝著易曉冬所指的方向疾馳而去,白蜚狼狽地躲過,竄到石洞另一角。
  
  「啊,現在跑到那邊去了。」
  
  易曉冬的視線毫不猶豫地跟著白蜚移動的方向轉,白蜚實在難以接受這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--那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居然看得穿自己的水隱!
  
  江暮煙再次操縱赤霄劍往白蜚的方向刺去,但是那畢竟只是憑易曉冬的指向而作出的攻擊,準確度與速度都不到位,白蜚這次有了心理準備,輕而易舉地躲開了。
  
  「唔,還是打不到啊!」江暮煙氣得跺腳,而後想了想,跑到易曉冬身旁,蹲下來握緊了他的手。
  
  「?」易曉冬不明所以地看著她。「這是要做什麼?」
  
  「曉冬,想像你手裡握著的是史上最強的斬妖劍赤霄。」江暮煙的眼神難得認真。「想像你揮動赤霄劍,對著你看到的白蜚,唰的一劍砍下去,把牠剁成兩半!」
  
  「欸?想像……嗎?」易曉冬有點不知所措,但還是照著江暮煙所說的去做。他閉起眼睛,想像著自己手持赤霄劍的模樣,突然感覺到手心稍微熱了起來。
  
  「對,就是這樣,砍牠!砍爆牠!」江暮煙感受到和易曉冬的連結,興奮地鼓舞他。
  
  易曉冬睜開眼睛,看著赤霄劍按照自己的意志移動,往白蜚斬去,但是移動的速度實在太慢,慢到白蜚還大膽伸出尾巴,嘗試去搶赤霄劍,還好在千鈞一髮之際,被感應到危機的江暮煙迅速奪回赤霄劍的控制權躲過一劫。
  
  「曉冬,劍不是這樣用的……」江暮煙甚為失望,好歹自己也是光憑名字就能讓眾妖嚇破膽的絕世名劍,被他用成這個樣子,簡直是恥辱。
  
  「我又沒學過劍術!」易曉冬覺得自己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。
  
  「我也沒學過啊!」
  
  「妳可是劍靈耶,當然不用學!」
  
  「你們倆別鬧了行嗎!」耿雁青雙拳各送了兩人一記爆栗。「打不中有什麼關係,我想辦法讓你們打中不就成了。」
  
  話畢,耿雁青掏出一張符紙往岩頂射去,符紙從水流間穿過,穩穩地貼在岩頂上,接著他右手做劍指高舉指天,口中默念起咒語來。
  
  易曉冬覺得這個景象似曾相識,還沒想起來什麼,就見耿雁青右手疾速往下一劃,朗聲誦出最後的咒:「雷光咒!」
  
  霎時,岩頂上傳來轟隆巨響,易曉冬立刻想起來了,這是耿雁青在滿香樓後巷擊潰犛鯥群時用的法術!
  
  耿雁青召來的數道巨雷直轟進碧湖湖底,讓在碧湖底下的石洞一陣搖晃,刺眼的雷光透過石頂的孔洞滲了進來,把石洞裡照得大亮。
  
  啪噠、啪噠、啪噠。
  
  在震耳欲聾的雷聲中,易曉冬似乎聽到了什麼細碎的聲音。他低頭查看,發現骨魚們全都抽搐著彈出水面,方才恍然大悟耿雁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。大量的雷電劈進碧湖湖水裡,與碧湖湖水相連的石洞積水,自然也跟著接收了雷光咒的威力。石洞裡頭,除了他們五人避在石台上,其他敵人全都浸在水裡,雷電打下來,一個都跑不掉!
  
  易曉冬立刻抬頭尋找白蜚的身影,發現巨獸伏在石洞一角,果然也是一副不敵電流的模樣。他和江暮煙對視了一眼,劍靈少女開口道:「你管一半,我管一半,不然就算牠動不了,照你那種砍法也砍不斷牠一根毛!」
  
  易曉冬點頭,眼神專注地盯著白蜚,全力將自己所見透過手掌傳遞給江暮煙。赤霄劍在空中盤旋了幾圈,打橫劍身,劍尖直對著白蜚,接著便風馳電掣地疾飛而去,深深地刺入了白蜚的命門--那隻赤色的眼睛。
  
  白蜚淒厲的叫聲響徹了整個石洞,鮮血從牠的傷口噴濺而出,牠左右甩動著頭顱,似乎想甩掉扎在眼上的劍,但徒勞無功,赤紅色的血灑進水裡,原本清澈的水漸漸地染上薄紅。
  
  慘叫變成了咒罵,白蜚不停地對他們發出詛咒,牠勉力撐起四肢,撒腿欲往耿雁青等人的所在衝去,卻只跑了三步就無力地倒進水裡,濺起大片的水花。牠一邊喘氣,一邊喃喃念道:「可恨的人類,我詛咒……詛咒你們死絕……!」
  
  語畢,白蜚再沒動靜,一群人終於能放鬆下來,全都癱坐在石台上。
  
  
  
  
  
           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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