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於安特雷廣場的戰鬥,在葛蘭德加入戰局後,情勢很明顯的一面倒向人類一方。歐凡的火球陣加上希隆凌厲的寬劍消減著九頭海獸頭顱的數量,葛蘭德則在另一邊進行牽制。因為鎮魔之力的影響,西德拉被葛蘭德長劍切開的傷口無法順利復原,面對這樣的對手,牠也知道自己大勢已去。

  於是,在只剩下二顆頭的時候,西德拉使盡力氣放出一陣衝擊波,逼得葛蘭德和希隆不得不後退。趁這個空檔,西德拉把巨大的身軀分裂成二半,一顆頭一邊,展開翅膀往二個方向逃亡。

  「葛蘭德,希隆,你們一人領一半的皇家騎士團分頭去追。路上碰到獸魔,記得要順手幹掉。」歐凡冷靜的發號施令。「分裂逃亡是西德拉被逼到末路時的習慣,分裂後的牠已經沒有再生能力了,原因很複雜,你們一定聽不懂所以跳過。總之,追到牠後,一劍送牠去死就行了。」

  「那你呢?」希隆馬上反問。

  「我要處理掉那個魔法陣。」歐凡瞥了廣場中央的魔法陣一眼。「誰知道它還會搞什麼鬼出來。」

  「我留下來陪你。」葛蘭德把劍收回劍鞘,走到歐凡旁邊。

  「放心啦,魔法是我的專長,再中陷阱我回去就對我媽的肖像跪算盤。」歐凡撇撇手趕人。「趕快去追!獸魔沒清乾淨也不准回來!」



  大約三、四十分鐘後,希隆宰掉西德拉,清光他那一邊的獸魔,回到廣場來,卻只見到葛蘭德佇立在廣場中央磚畫地上。

  「葛蘭德!你那邊搞定了?」希隆帶著人馬從廣場一端走進來。「嗯?歐凡人呢?」

  「……或許,他先回去了?」葛蘭德抬起頭,眼神卻沒對上希隆的視線。

  「這傢伙!不是說好要在這裡等嗎?」騎士團長其實是一半生氣一半擔心。

  「總之,先回皇宮再說吧。」

  跟在葛蘭德身後,希隆覺得奇怪,他很少聽到葛蘭德用那種欲言又止的語氣說話,感覺好像……有什麼事瞞著他?

  --多慮了吧,葛蘭德有什麼事好瞞的?

  向來不習慣太過深入思考的騎士團長迅速放棄動腦的工作。回到皇宮,他首先要念歐凡一頓……不,可能是他和歐凡要先被費提斯念一頓。

  希隆覺得背脊一涼,開始絞盡腦汁的想,有沒有除了現在轉身落跑以外的脫罪方法。




  「陛下呢?」他們剛踏進棕櫚廳,等候多時的總管劈頭就問。

  「咦?歐凡還沒回來?」希隆開始擔心,他們家陛下該不會趁亂一個人溜去玩了吧?

  看到費提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,希隆連忙把事情經過老實托出。

  「費提斯,歐凡要是趁機落跑去玩的話,可不能怪我啊。國王命令,我一個小小的騎士團長不能不遵守,對吧,公爵大人?」希隆想盡辦法為自己開脫,連公爵都一道拖下水。他還沒看過費提斯對葛蘭德大罵,雖然那並不代表總管以後不會大罵公爵,但是墊背的共犯,能多拉一個就是一個。

  「……算了,你回去休息吧,今天一整天都算你放假。」總管難得大赦,希隆聽到話馬上一溜煙的跑掉。

  費提斯望著他消失的背影輕輕苦笑。

  「公爵,您也辛苦了。」

  費提斯轉向葛蘭德,眼尖的他早發現,公爵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他說。

  一陣不久的沉默後,葛蘭德輕聲說道。

  「歐凡他……真的很不適合國王這個位子。」公爵一開口,就是大逆不道的發言。

  「公爵大人,這話可是不能隨便說出口的。」費提斯拿下鼻樑上的眼鏡,掏出絲質手絹擦拭。

  「因為是你,我才說的。」葛蘭德似乎根本不認為自己失言。

  「是嗎?小的我可真榮幸。」費提斯習慣性的客套,隨即又發現,跟葛蘭德對話沒那個必要。他收好手絹,把眼鏡戴回臉上。「那麼,我也老實說出我的看法好了。我認為,歐凡他當初根本就不該答應繼承王位。既然是私生子,別老想著出頭會比較平安。像我當個皇宮總管,吃得好穿得好,除了偶爾得跟人鞠躬哈腰外,日子都過得很舒服。」

  「歐凡不可能像你一樣當總管。」

  「這倒是。他那種個性,要是待我這個位子,要不了二三天就會被人給處理掉。」費提斯覺得有趣似的咯咯笑了二聲。

  「他是魔女之子,是法師。從出生就註定是這樣,以後也一直會是。」這是皇宮裡最忌諱的話題,但是提起這件事的葛蘭德,表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。

  「是啊……」費提斯不明白公爵怎麼突然提起這個話題,但是他大概懂得葛蘭德的意思。總管把視線丟出遙遠的窗外,好一會兒才接話。「公爵,今天晚餐吃烤羊肉,可以嗎?」





  隔天,維爾榭洛銀髮的國王還是沒有回到皇宮。

  費提斯和亞蘭緹一手遮天的告訴眾大臣,國王今日要和他許久不見的公爵表哥敘舊,不接受覲見(反正他們本來就每個月都得對大臣撒謊好幾次)。

  大臣們也不怎麼在意,反正只要上頭有人批准國家事務的進行,陛下要休息幾天都沒問題。

  伊莎柏琳覺得不對勁,在路上逮到騎士團長逼供。

  希隆老實把實情告訴她,讓女伯爵氣嘟了嘴(「跑出去玩也不找我一起去!」)。

  午餐時,維爾榭洛守護龍悶著一張臉,坐進餐廳裡他的固定位置上,希隆只好再一次進行實況轉述。

  好不容易,該知道事實的和不該知道事實的都搞定了,負責「該知道的」那一邊的希隆終於鬆一口氣。

  但是隔天、再隔天,依然沒有人有陛下的消息。

  望著那越積越高的文件山,費提斯的眉頭一天比一天緊、希隆工作也越來越不專心,巡邏都會不小心撞翻旁邊經過的文書官。

  伊莎柏琳天天一大早就往國王寢室衝,每次撲空後,都面無表情的離開,看不出她是失望還是生氣。賽安憂心到沒有多餘的集中力可以維持人型,一直縮在容納得下黃金龍巨大身軀的翠風殿裡。

  而葛蘭德公爵,則是和以前一樣冷著一張臉,旁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。





  第五天的清晨,皇家騎士團的一名士兵慌慌張張的呈上一個信封。封蠟的地方,很明顯的被人刻意夾了一小綹頭髮--是一束銀髮。

  費提斯臉色大變,劈手奪過信封。希隆馬上叫來騎士團副團長,下令封鎖消息,要接手過這個信封的團員全部集合在騎士團本部,不准多話。

  看著副團長匆匆離去,書房裡只剩下希隆和費提斯二人。希隆轉頭望向費提斯,後者剛看完信,臉色沉重的垂下抓著信的手。

  「費提斯,裡面寫了什麼?」看到費提斯的神情,希隆知道大事不妙了。

  「一個號稱要除掉魔女之子、恢復維爾榭洛皇室的團體說,陛下現在在他們手上。」費提斯低頭把信紙折回原樣,放進信封裡。「他們要求讓葛蘭德公爵即位,並且釋放七年前被關進大牢裡的那批權臣。」

  「真是夠了,過了七年還有人在搞這套?」希隆握拳往另一手的掌心一打。「費提斯,歐凡真的在他們手上?」

  「不知道。以陛下的個性,不可能乖乖被抓。不過,陛下這幾天來都行蹤不明,說不定是真的。那束頭髮……待會兒你拿去找佐依洛,讓他鑑定一下。」

  費提斯口中的佐依洛,是宮廷法師長兼宮廷醫師。法爾賽路斯上,天然的銀髮只有魔女有,但是以費提斯的知識,無法判斷出這束頭髮到底是真髮還是魔法產物,只能借助宮廷法師的能力來鑑定了。

  「可惡!要是我那時候留下來陪他就好了!不然,至少讓葛蘭德……」希隆話聲一頓。

  「讓公爵什麼?」費提斯皺著眉,一邊思考著該怎麼處理這件事,一邊分神聽希隆的話,催促他繼續講下去。

  「費提斯,那時候,先回到廣場的是葛蘭德。我到的時候,廣場上只有他,連他帶去的那一票騎士團成員都不在場。」希隆臉色嚴肅。「而且,那個時候,葛蘭德的臉色和態度都有點怪異。」

  「……哪裡怪?」

  「我也說不上來,不過感覺他好像有什麼事沒告訴我。這只是我的直覺啦。」希隆聳聳肩,句末附註上一句有推卸責任嫌疑的話。

  「你的意思是,公爵可能和那群人勾結,篡奪王位嗎?」

  「咦?」騎士團長被總管的推測嚇了一跳。「葛蘭德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!我只是說,他可能會知道什麼而已!」

  「是你的話讓人做如此推理,這麼激動做什麼?」費提斯有些無奈的笑,有時候,希隆真是呆到開不起玩笑。「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。騎士團那邊由我去壓下來,你拿這個去找佐依洛,」費提斯扯下幾根銀髮遞給他。「告訴他是我拜託他鑑定的,不管他問什麼,都說你不知道,免得你扯些爛謊被拆穿。」

  皇宮騎士團團長的撒謊能力,公認在水平線以下很遙遠的地方。

  「……好。」

  希隆望著握在手上的銀髮,打心底不希望那是歐凡的頭髮。

  他清楚歐凡的實力,也想相信歐凡沒有被綁架。但是影街出事那天的魔法陣連歐凡都吃了虧,加上這束銀髮、還有葛蘭德那小小的不尋常……。

  那天瓦來德說,影街裡有不尋常的動靜,難道就是這個綁架行動的先兆?

  希隆抓了抓自己的短髮,覺得腦子一團混亂,找不出這一堆訊息裡的頭緒。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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