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了半晌,小依醒了過來。易曉冬確認她除了比較虛弱外,身體無其他大礙後,就牽著她,在石洞裡尋找出口。
  
  雖然他很想讓小依休息,但這兒是妖物的巢穴,待久了只會對他們不利。從易曉冬醒來後,一直沒有發現妖怪的蹤跡,可能牠們把獵物抓回巢後,沒有看守獵物的習慣,這給了易曉冬和小依逃走的大好機會,如果能在牠們「用餐」前找到出口,就有機會保住一命!
  
  兩人在石洞間穿梭,通道連接的石洞有大有小,到目前為止,易曉冬一開始待的石洞是最大的,有些石洞甚至小到只有貓狗一類小動物才鑽得進去。
  
  幾番左彎右繞後,兩人踏入下一個石洞,面對的仍是類似的光景--光禿禿的石壁、地面上的幾柱石筍、滴著水的岩頂,和連到其他石洞的通口。
  
  「我們休息一下吧。」易曉冬有些氣餒,拉著小依靠牆坐下。「小依,妳知道村子附近有這樣的地方嗎?」
  
  小依抬頭望向他,搖了搖頭。


  
  易曉冬嘆了一口氣。找不到石洞的出口固然令人洩氣,但即使他們真的離開石洞,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地回到村裡。既然當地居民的小依也不知道石洞的存在,那石洞很有可能在更深的山裡,易曉冬從沒有單獨一人進入山林的經驗,而小依雖然住在山上,卻只是個孩子,他倆若在深山老林裡亂晃,說不定在被妖怪逮回去之前,就先讓野獸給吃了。
  
  越想越覺得目前的狀況十分絕望,易曉冬焦躁地抓了抓頭髮。小依被他突來的動作嚇到,用那雙黑亮亮的大眼直望著他。易曉冬在她的眼神裡看到了無助和惶恐,知道自己不能示弱,否則只會讓小依也跟著不安。
  
  「放心吧,我們會逃出去的。」易曉冬拍拍她的肩,像是在安慰她,又像是說給自己聽。
  
  休息了一會兒,易曉冬牽起小依,再度踏進下一個通道。他注意到小依的腳步越來越蹣跚,可以的話,易曉冬很想背著她走,但他自己的體力也快到達極限了,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,只能不斷地鼓勵她繼續前進。
  
  這條通道似乎特別長,易曉冬走著走著,不禁有點恍神。又走了一段路,小依突然停下來,用力拉了拉他的手。
  
  「怎麼了?」易曉冬回過神來,也停住腳步,低頭問她。
  
  「……有聲音。」小依說道,雙眼直看著前方。
  
  易曉冬屏息細聽,果然聽到前頭通道處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。那聲音一開始很小,易曉冬根本分辨不出來是什麼,接著聲響逐漸開始變大,發出聲音的主人似乎正在向他們靠近。
  
  聲音越發清晰,易曉冬開始覺得自己對這個聲音有印象,好像才聽過沒多久……
  
  「(--犛鯥!)」
  
  易曉冬倒抽了一口氣,牽著小依開始往回跑。但是他們倆個的速度不比犛鯥,背後的聲響離他們越來越近,好在這條通道彎度極大,犛鯥群還看不見他們,但這樣下去,他倆被犛鯥群發現,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。
  
  此時,易曉冬突然發現右手邊的牆底有一個小洞,連忙把小依先推進去,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。好在這個小石洞的洞口雖然不大,裡頭卻有些深度,正好容得下他們一大一小。
  
  易曉冬摟著小依,一手覆在她唇上,另一手則死死壓著自己的嘴巴。犛鯥群的聲音越來越近,兩人繃緊了神經,連大氣都不敢呼一口。過了一會兒,一股夾著腥味的風吹進石洞裡,易曉冬皺緊眉頭努力忍耐,知道這肯定是犛鯥群經過時,拍動羽鰭帶出的風。他們躲的洞口極低,從洞口望出去,只能偶爾瞄到犛鯥往下拍打的羽鰭。
  
  好不容易,大部分的聲響都離他們躲的洞口越來越遠了,易曉冬從拍打羽鰭的聲音判斷,後頭大概只剩幾隻犛鯥,等牠們都飛過去後,他和小依就安全了。
  
  四隻、三隻、兩隻、一隻……
  
  易曉冬充滿期待地在心裡倒數,可天不從人願,最後一隻犛鯥飛著飛著,竟然在他們躲藏的洞口外停了下來。兩人盯著洞口外若隱若現的羽鰭,又急又害怕,只求牠能趕快離開,心都快跳到喉嚨口了。易曉冬有些受不住這樣的精神壓力,忍不住用力的閉上眼,在心裡拼命地祈禱。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,石洞外那對不斷拍打的羽鰭已經消失了,通道中也回復寂靜,聽不到半點拍翅聲。
  
  他高興得幾乎想要大叫,只能咬緊牙根阻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音,任由興奮的笑容掛在嘴角上,放開了小依,向前準備爬出洞口。
  
  誰知道,就在他快把頭伸出洞口時,一個褐色的腦袋唰地從洞口上方伸了下來!易曉冬一時反應不過來,和那隻犛鯥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大眼瞪小眼。
  
  「哇啊啊啊啊!」片刻後,易曉冬慢了半拍地慘叫了出來,還不及細想,反射性地掄起右拳就往犛鯥頭上揍,竟把牠打飛了出去,掉到通路中央動也不動,似乎是昏了過去。
  
  易曉冬慘叫完就後悔了,就算這隻昏了,其他隻肯定會聞聲過來啊!他一刻也不敢耽擱地爬出洞口,把小依拉出來,聽見那陣拍翅聲似乎又折回來了,兩人對看一眼,然後沒命似地在通道裡狂奔起來。
  
  不知道跑了多久,背後再也聽不見犛鯥的聲音了,兩人才衝進一個石洞,靠著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。易曉冬覺得自己的喉嚨痛得要命,腳一軟,就沿著牆滑坐在了地上。小依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,說實在的,易曉冬真的很佩服小姑娘竟然在這種情況下,還能支撐住跑這麼長的距離。
  
  等到終於恢復正常呼吸後,易曉冬才打起精神,開始打量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。方才兩人一陣瘋跑,讓他完全搞不清楚現在所處的方位。不過他們本來就在石洞裡頭瞎走,易曉冬覺得就算知道了方位大概也沒什麼用,便乾脆的放棄了。
  
  他們現在待的石洞非常寬廣,比易曉冬醒轉時的石洞還大上幾倍。易曉冬發現雖然石洞裡上下左右看起來都是同一種石材,但只有直立的牆壁才會發光,由於這個石洞實在太大,牆壁發出的幽光照明度有限,石洞深處幾乎是一片黑暗。
  
  易曉冬盯著那一團黑暗,下意識地覺得那邊有什麼東西。但他還沒看出什麼端倪,就聽見一旁的小依大叫了一聲:「爸爸!」,然後咚咚咚地踩著狼狽的腳步往石洞的一角跑去,易曉冬順著小依跑的方向望去,看到一名男子躺在牆邊。
  
 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,打算也跟過去王氏父女的身邊,卻突然感到一陣寒意,令他背脊發冷,寒毛直豎。
  易曉冬重重地嚥了口口水,有些僵硬地轉過頭,看到石洞深處的黑暗中,亮起了一隻紅色的眸子。
  
  
  
  
  
        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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